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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少爺》京樹/樹我 17 (終)

17

  趴在地上,大我伸手探向滿地灰塵,在櫃底來來回回翻找多次,幾乎是用自己的手將櫃底的灰塵掃個乾淨。

  然而還是找不到那枚銀幣項鍊。

「唉」

  重重地嘆息,明明那個晚上JESSE大概將它扔在這附近,這麼多天過去,每天大我都忍不住去找一找,翻滿一室,卻硬看不見那枚閃銀。

  是命運嗎……?

  樹將項鍊扯斷了,於是連我的也不能留著。

『大我……就不能看著我嗎?』

  JESSE帶哭腔顫抖著聲線卻看不清表情的那個模樣,即使在過了數天後,仍然在大我的心裡瀝瀝在目。一個人久了,獨自待在不怎麼有趣的房間裡,望著繁市少見的樹群和草地青綠,看得出神,思緒恍如跳躍在時間流裡,擺動著沒有盡頭的問題。

  我沒看著JESSE,那麼,我一直是在看著誰?

  腦袋自然地飄起了很久遠,久遠得連自己也不願意再想起的兒時小事,故意在樹身上磨蹭幾下,想要羞辱樹,讓樹生氣,卻只見樹一臉尷尬,以手掩住下身,大我望向樹屬於青春期的反應,想起自己剛剛在上面作弄似地摩擦著,於是冷言冷語地吐出傷人。

『你真讓我覺得噁心』
  
  冷漠一句,跳了下床,留下帶著錯愕而受傷的臉仍坐在床上的樹——記憶也許過了許多年變得模糊,可是大我仍記得,回到自己的房間後,變得脹痛而怪異的下身。

  於是由愛作弄,變成真正的欺負,帶著原始慾望的恣意妄為,看見樹的默默忍受,然後自己也一再加大力度,直至……自己奪去了樹的第一次,到樹首次的反抗,和頭也不回。

  屋子寧靜,大我整理著過去一件件的不堪入目,終究由自己親手掀開了深藏的祕而不宣。

  我看的人,是你嗎?

  窗外陽光明媚,大我站在窗前,任由腦海飛馳,想東又想西,沒有半點連結卻又緊緊相扣,一眨眼睛,在窗櫺下看見一閃而過的身影。

「???」

  身影十分像是樹,但只是跑一下就不見了,不確定到底是保全還是單純自己剛剛在想著樹而衍生的幻想,大我快將自己的臉擠上玻璃,從不同的角度去找那個身影,卻什麼都沒看見,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。

  果然……是自己的錯覺吧。

  連項鍊都給自己扯下來了,又怎會為自己深入虎穴,故意來死對頭JESSE的家找自己?

  大我有點兒失望地想著,門外驀地響起鑰匙插入再轉動的細碎聲,馬上警覺起來,發現JESSE已經端著自己的午餐走進來。

「……大我」還是那張落寞討人可憐的神色,大我再次警告自己不得心軟,他瞧了瞧盤子裡的午餐,比平常的都要多,待JESSE將東西都放在書桌上,又替自己拉了張椅過去的時候,大我這才意識到,JESSE今天還是在他這邊吃。

  北斗進醫院後的第三天,屋子冷清無人,除了少量的傭人和保全以外,就只有JESSE跟自己,JESSE這幾天都沒有上班,卻也意外地沒有再每晚進來凌虐自己,反倒是早午晚三餐都親手端過來,甚至在他房間一起吃,大概是接任了北斗以前的工作。

  即使是兩個人一起吃飯,可大我從未放下戒心,總是冷著臉,緊盯著JESSE,生怕他不知道某個時刻又發瘋地傷害自己;JESSE是感受到的,但也說不清楚,自從自己把北斗害慘得送進醫院,高地也未再踏進這所屋子起,他便對凌虐大我失去了當初的憤恨和佔有慾,每天送飯給大我,再順道坐在旁邊吃,是不想自己感受所謂的孤獨。

「這道我特意讓傭人做的,大我不是最喜歡蕃茄的嗎?」指了指用蕃茄做的冷盤,大我面對JESSE倏地的搭話感到不適應,身體自然地抖了一下,再點點頭。

  不情願跟JESSE說話,是因為還在氣JESSE,那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大我無從得知,可是既然高地可以那樣跟JESSE大小聲,也自此消失在這所屋子裡,北斗也進醫院了,那麼肯定JESSE是沒做什麼好事。

「大我……害怕我嗎?」JESSE說得軟弱,聲線聽起來似在濃霧中哽住呼吸,像滿腔的眼淚。

  大我扭頭看了看此刻的JESSE,是自己從來未曾見過的潦倒,說的潦倒並不是外表上,而是內心失去所有的那種空洞包圍著全身,渾身都透著一種無人接近的寂寥,光鮮的外表下,套著一無所有的JESSE;眼內眨著孤單,JESSE輕聲問道,而大我不懂得回答。

「我喜歡大我,北斗喜歡我,我們都以為這份固執終究可以讓我們得到想要的人,可是——」

「似乎我們都太高估『終究』這字」

  輕笑一下,看得見的溫潤在眼內打著轉,提到北斗的名字讓JESSE幾乎沒能將說話完整地吐出來,大我聽著內心一陣刺痛,這不是他所認識的JESSE。

  JESSE從來就不是那個向現實屈服和如斯不堪的少爺。

『鈴鈴——』

  屋外門鈴響起,傭人喚了一聲焦急,聽不清楚是說什麼,可是JESSE連跑帶跳地衝下樓,甚至忘記了鎖好大我的房門,良好機會,大我想也不想便跟到房門外,沒有來過JESSE這所別墅,但似乎屋內的佈置也不算難猜,上層都是睡房,下層就是客廳和廚房,JESSE跑下樓了,於是大我便躲在樓梯旁的陰暗處看準機會。

  當傭人說,北斗少爺來了的時候,JESSE一度以為自己耳朵出錯;可是看見北斗老樣子帶著內儉而羞赧的表情站在自己門前的時候,老實說,JESSE有一下子的衝動想要抱緊北斗,卻又瞧見了北斗衣服下包紮著的地方,像被潑了一身的冷水,瞬間清醒過來。

「你來幹嘛?」藏好自己的混亂,換上老樣子冷淡的語氣,JESSE問道,北斗帶冀望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來。

  懂了不?這就是我。

  你就應該聽高地的話,一輩子都不要再靠近我。

「我出院了,東西都被高地送回靜岡,所以屋子的鑰匙我沒帶在身上……」問非所答,北斗強撐著微笑,扯了扯嘴角想要往屋內踏前一步,將被JESSE擋住。
「我是問,為什麼你還要回來」淡漠地重覆著問題,北斗抿著下唇,安靜似是思考,「你到底想怎樣?」

  看見北斗沒有回答,JESSE自嘲地笑了一下,反問著步步迫近,北斗忍不住對上了JESSE的視線,透著期待的眼神變得複雜,隨後,他也露出一臉的莞爾,帶虎齒的笑容中劃著完美,卻寫滿了淒愴。

「我……只想你的眼內有我,就算是一個月、一天、一刻、一秒……」

「都好。」

  過於煽情的表白,卻狠狠地刺中JESSE冰冷的心裡面,彷彿融掉了長久以來的執念,JESSE視線從未從北斗身上移開,可一直無法開口去回應北斗這句卑微的愛意,愧疚、追悔、決斷……等百味陳雜,在JESSE的心坎裡捲著風暴,翻天覆地似的嗡嗡鳴響著。

「北斗……我們,不可能」決絕地低聲呢喃,北斗聽見了,所以抖了一下,卻在重新對上JESSE的眼睛時,露出堅持。
「我知道,所以,我回來了」邏輯上說不通,也許愛情本來就無邏輯可言,北斗推了推JESSE,他沒有反抗,讓北斗重新回到屋內。
「你……!」JESSE跟在北斗後面還想說點什麼抗議,卻被後面慎太郎的大嗓門所打斷。

「JESSE!!!」慎太郎提著什麼,從車上下來,一邊揮著一邊大叫著,「哦,北斗也在呀?你出院了嗎?」

  感受到慎太郎雙眼掃過自己衣領下包紮著的地方,於是北斗不安地連忙避開,轉身想回到自己的房間去。

「嗯……JESSE,我先回房間一下,你們慢慢聊」

  步上樓梯,北斗還是忍不住看了看樓下開始跟慎太郎聊著天的JESSE,要是……

  要是慎太郎晚一點才出現,便好了。

  未等輕嘆的氣落下,北斗便被身體正回復著的大我掐住了呼叫的嘴,硬扯到走廊更陰暗的地方去,沒入漆黑之中,反身將北斗壓在牆上,這次改為用手臂緊緊地壓住北斗的喉部,讓他無法叫喊,北斗露出一臉痛苦,正想哽咽之際,旁邊有誰也衝了出來,一手掩好北斗的嘴,讓北斗一下子慌張起來。

「……樹!!」

  果然自己剛剛沒看錯,慎太郎光明正大從正門進來,樹卻不曉得從哪裡避過保全,找到了自己。

「你果然在這裡……沒事嗎?」昏暗中看不見大我快要癒合的滿身傷痕,只見大我隱約的搖頭,於是又將重心放在北斗身上,「還是先綁起來比較安全」

  從口袋拿出準備好的繩索,樹快速地在北斗手上繞了幾圈再勒緊,隨後拿出布條想要塞在北斗的嘴裡的時候,大我看見北斗無法再掙扎,於是放開了手。

  然後看見北斗胸口前大遍從包紮的傷口裡滲出來的血痕。

「……哇啊!!」大我下意識驚訝著,樹連忙掩住他的嘴,卻也太遲,一屋的清靜,任慎太郎如何轉移JESSE的注意力,也無法轉移JESSE心思一直繫在北斗身上的專注,就那麼的一聲,JESSE已經風風火火地跑了上來。
「你們在幹嘛!!!」

  幾乎是想跑上前跟大我和樹搶北斗,北斗的傷口一直在滲血,樹不敢再傷害北斗,卻也不讓JESSE走近,將自己擋在JESSE和大我、北斗的中間,強勢地回盯著JESSE,JESSE似乎不太在意樹的突然出現,反而一直將集中力放在北斗身上。

  血流得有點兒夠多了,依稀看見裡面滲出了隱約的字母,大我蹙起眉頭,不理會北斗表情扭曲,硬生將包紮好的紗布給扯了下來。

「唔——!」北斗咽著痛,卻也在眾人的面前完全展現了北斗的傷。

  本來應該是雪白無瑕的胸口上被一針一針縫過,班駁而醜陋的黑色醫療用線拼砌出一個名字——

  JESSE

「JESSE你是變態嗎!!!你到底那裡有病了!??!」慎太郎看見傷口便下意識掩住了自己的嘴,樹也把眼瞪得老大,大我看見北斗被JESSE虐待到這種程度簡直無法相信,更可恨的是,他終於知道為什麼突然從某一天起,JESSE沒有再來過自己的房間傷害自己。

  是北斗取代了自己。

「你還算是人嗎?!」推開樹,大我衝上前因為極度的憤懣而用力將拳頭揮在JESSE的臉上,JESSE沒來得及躲避,正中的地方火辣地發痛著,北斗看見JESSE被打,連忙掙扎著想要阻止大我,「你……!!!」

  被北斗的蠻力所撞開,大我的拳頭這次沒瞄準JESSE的臉,JESSE也早有準備,緊緊地抓住了大我的雙手手腕。

「……」彷彿被撕破了真實,JESSE一下子也說不出話來,他就這樣緊握著大我的手腕,直至上面脆弱泛紅。
「放開KYOMO!!」看見大我被JESSE抓住,於是樹也衝了上前,慎太郎連忙過來幫手,兩個人跟JESSE較勁著力度,強迫JESSE放手。

  扭動著JESSE的手指,將它從大我手上一根一根的扯開,通紅又泛白的關節被掰至讓人毛骨悚然的角度,JESSE這便放開了手,被樹迫退一步,只得隔著幾個身位睨著大我,又看了看旁邊的仍然被綁著的北斗,眼底閃過一絲的於心不忍,然後無視掉大我的咆哮,走向北斗。

  蹲了下來,先是拉走北斗嘴上的布條,再仔細地將北斗手上的繩索解開。

「JESSE……你倒是回答我啊!!!」看見JESSE把北斗安頓好,大我重新跑了上去,氣勢凌人。

  JESSE比大我高,佇立著往下盯著大我,看見大我這樣反抗著自己,跟高地憤然離開的反應一樣,盛氣迫人,就好像自己下藥盡情凌虐他的一個個晚上都不曾存在,這個人眼內從來沒有自己,即使被全世界背叛,失去了所有,也無法對抗自己,他沒關係;可是看見自己這樣對待曾經的好友,他就可以不顧一切。

  你的眼裡……從何時起,我連一席之地也不配擁有?

「KYOMO……」也許是自己回來日本後,始終處於上風的位置,看著這樣凌人的大我,竟是讓樹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大我。

  怯生又無力地拉了拉氣上心頭的大我,大我聽見樹的聲音,一怔,瞬間將所有的怒火都收回去了。

「既然你的小朋友來找你了,我也玩膩了,你走吧,大我」

  漠然的聲音傳來,發愣了大我和其他人。

「你……」

  扶起了北斗,JESSE帶著北斗走向更深入的走廊,直至關門聲響起,大我這才知道,自己被解放了。

  啞口無言地跟樹對望著,樹看著許久沒見的大我,是此刻的大我,也是過去的大我,他伸手撫了撫大我臉頰上快要癒合的傷痕,指腹帶點刺痛,插在心房上。

「我……來太晚了——」內疚是自己將大我推開,愧疚自己來太遲,生氣自己根本沒什麼幫上忙,樹蹙著眉低下了頭,大我反而是勾起了嘴角,單是樹義無反顧地來找自己這一點,都足以讓他們冰釋前嫌。

  他盯著樹脖子間重現的閃銀,將指尖輕輕勾上,又放下,樹一下子刷紅了臉,彷彿被大我猜中心事。

「來這麼晚,總之先揍你幾拳洩忿吧」一同想起剛剛打JESSE的狠勁,樹和大我輕輕地笑了起來,視線落在大我的頸間,看不見熟悉的閃爍。
「你的項鍊……」樹摸了摸大我頸中的空虛,大我的笑容黯了下去。
「被JESSE不知道扔那裡去了……」

  磨蹭幾下,樹沒有作聲,似是悼念這條失去的項鍊,又不敢讓大我知道自己心中的無比失落,他抿抿嘴唇,將手收了回來。

「回家吧」

  拉著大我的手,屬於樹的溫熱再度覆上自己心跳不已的身體,一同走向從不曉得什麼時候起退到門外的慎太郎,大我還是有點兒在意項鍊的事情,離開的一刻,忍不住回望看著這所禁錮自己的屋子。

「怎麼了?」坐上慎太郎家的汽車,樹看見大我還是盯緊JESSE的別墅,奇怪地問道。
「……北斗沒事吧——他老是說,沒有時間……」

  擔心著替自己受了罪的北斗,樹和慎太郎聽見了,面面相覷,然後慎太郎從剛剛遞給JESSE的同款紙袋裡,掏出了名信片似的東西遞給大我。

「嗯……北斗指的,是這件事吧?」

  粉紅色的婚禮請帖上,印著一個月後的日期,上面寫著:

  夏音&JESSE

「夏音……誒??!你的妹妹??!」大我看著慎太郎,感到荒唐至極,明知道JESSE是哪一種人,怎可能將自己的妹妹嫁給JESSE!?再說,北斗……
「嗯……許多事,就算是少爺或是千金,也決定不到呢……」

  慎太郎只是苦笑一下,然後轉身過去,望著前方一直開下去的高速公路,沒有再說話,大我看了看樹,樹只是用同一樣的苦瓜臉,凝視了大我一下,接著別過臉去,沒有誰伸出援手,又或是,他們無法逆轉。

  無能、身不由己、什麼事都做不到的——

  少爺。

 

尾聲

 

  禮堂內到處都洋溢著一種神經質的興奮與期待,JESSE和北斗穿戴整齊,就站在正中央的台上,JESSE看起來今天格外的燁然炫目,白西裝完美地配襯JESSE的一雙長腿,北斗讓JESSE轉過身來,伸手替他整理著領帶的位置,讓它看起來更端正一點。

「嗯……我還是不懂為什麼慎太郎可以接受這件事的發生」在客席,大我和樹坐在一起,代表京本家穿著正式的西裝,慎太郎坐在最前列,旁邊的森本媽媽已經感動得忍不住哭了起來。
「噓,別這麼大聲」面對大我無所顧忌的吐糟,樹忍不住蹙眉說,大我翻了翻白眼,勉強忍住不作聲。

  樂聲徐徐飄揚起來,本來正期待著耳語的客人一下子都安靜起來,看著慎太郎的妹妹被爸爸拖著緩步向前,一步一步走向JESSE面帶微笑的身影,旁邊的北斗努力撐起笑意,更像是單純不想失禮這種場合。

  將女兒的手交托在JESSE手中,儀式進行著訴說著諸如兩個人相愛應該怎麼樣、今後應該如何面對之類的道理,大我聽著便覺得刺耳,從來覺得當少爺也少不免這種政治婚姻,卻從未想像到認識的人會嫁給像JESSE這種人渣,彷彿被整個家族賣了出去,也只能帶著欣喜的笑容。

  也許是經歷的起伏多了,心態才變得不一樣。

「那麼,請兩位交換指戒」

  北斗從口袋裡拿出給JESSE的婚戒,將盒子打開朝向他,JESSE先是看著北斗的臉,前額的髮絲因低著頭而模糊了表情,猶豫半許,還是將裡面的指環拿了起來,轉身。

  給慎太郎的妹妹套上去,禮成,然後禮堂內所有人都歡呼著,JESSE和夏音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,站在中央處在眾人的叫囂下接著吻,北斗莞爾著哀愁,卻一直不間斷地拍著掌。

  婚禮結束,賓客們都在花園中拿著一杯杯的香檳下肚,聊著暢快,大我被樹拉著到處跟不同的生意對手打招呼、應酬和聊天,大我強顏歡笑,感覺自己太久不存在於商界,連這種應對也變得生疏,終於受不了的時候,找了個藉口逃開樹,跑到花園的角落處,輕輕嘆了一口氣。

「唉」
「唉」

  他沒想到的是,身邊也幾乎跟自己同步響起一聲嘆息,連忙扭頭看過去,發現是北斗。

「……京本」看見北斗便不期然勾起上次見面時的記憶,下意識瞄向北斗襯衫下大概已癒合的傷痕,北斗也注意到了,於是一臉尷尬。
「你……還好嗎?」大我不確定地問道,北斗眨眨眼睛,甩開眼內淡淡的傷感,扯起嘴角搖了頭。
「……我早就料到有這一天,」打從第一天發現我只是個替代品那刻起,我便知道了。

  3 words, 8 letters, then I will be yours

  然而我的字典裡面,沒有『終究』這組詞語。

「對了,前幾天我收拾房間的時候,替你找回這個」想起什麼,北斗不讓大我追問下去,他掏了掏口袋,將冰冷而細小的物品放到大我的掌心裡。

  是大我的項鍊。

「!!!」一度失去的東西失而復得,讓大我震驚得一下子說不出話來,還是那種滲著涼意的溫度,銀幣在手中閃爍著與樹的羈絆和所有回憶,讓大我覺得,它的回來是有種意義,「你是怎麼找到它的?我到處翻……都不見」
「大概是卡在櫃子和牆中間吧,我剛好收拾的時候撞了一下,它就跌出來了……」北斗呢喃著說,「你和樹不是一直戴著的嗎?所以就想說還給你好了——」

  大我瞪一瞪大雙眼,似乎是沒料到北斗注意到他們的項鍊,又或說,一直戴在身邊,連自己也沒有想過項鍊背後代表的意思。

「真好呢,有一個互著看守著的人」

  北斗望向天際遠處,某個不存在的焦點,圓滑地彎起眉角。

「北斗」
「嗯?」

  打斷著北斗沉思的凝視,北斗轉過臉來,望著大我一臉扭妮。

「那時候……謝謝你了……」大我說著陌生的道謝,北斗只是輕地一笑。
「其實……我一直覺得樹才是真正的少爺……」重新望向記憶中的天空,北斗悄聲說。
「誒?」
「你瞧,他被JESSE欺負到那種樣子,也一直忍受,堅持自我,最後守了家業,也將你帶了出來」

「不是最理想中的少爺嗎?」

  JESSE的屈服、北斗的卑微、慎太郎的不反抗、高地的向現實低頭、自己的驕橫——

  似乎就只有樹,一直依然故我,默默地忍耐、努力,直至將所有都收納在手中。

  就只有樹才配得上當真正的少爺。

「還沒睡嗎?」婚禮結束,樹稍微回覆了一些英國的電郵,待洗好澡出來的時候已經挺晚了,卻看見大我手上拿著什麼把玩,還沒有準備睡的意思。

「樹」

  回頭對上樹的視線,大我遲疑著,內心跳得極快,在自己還沒有準備好之前,嘴裡已經將樹的名字衝口而出。

「嗯?怎麼了?」看著這樣的大我有點兒奇怪,樹還是走了過去,也坐在床上。
「……那個,幫我戴一下項鍊,我繫不到……」

  接過大我遞過來的項鍊,熟悉的形狀讓樹一下子心跳加速,樹難以致信自己居然拿著大我的項鍊,並且大我要求自己替他繫上去。

  想說點什麼,可此刻又覺得無法用言語去表達自己內心的複雜,不可思議、感受到命運等情感在內心澎湃起來,而樹卻選擇了一言不發,卻顫抖著雙手的坐在大我的後方,打開了項鍊擦過大我的頭髮,在脖子間圍了一圈,扣子因為晃動一度無法扣上,但還是完成了大我的請求。

「好了……唔!」雙手想要離開大我的身體,卻一下子被大我握住,用力往前拉,直至敲在大我的背上,緊貼得不留半點空隙。

  靠近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,大我讓樹環抱著自己,樹沒有放開,彷彿大我溫熱的觸感會讓自己著迷,嘴唇輕擦過大我的耳窩,樹將頭枕在大我右邊的肩上。

  撲通地跳著。

「這條項鍊……是北斗收拾東西時找到的,今天還給我了……」
「難怪你消失那麼久……」
「哈哈,北斗說,他一直覺得你才是真正的少爺——」

「始終如一,守了家業,也保護了我」

  不曉得為何,北斗的話從大我的口中說出來,讓樹有種舒懷的感覺,從前總被JESSE拿著自己養子的身份欺負,甚至有段時間樹一直感覺很無助,直至遇上慎太郎,一起到英國重新開始,人才慢慢地拾回信心,可是,還是很在意著自己的身份,所以就算回來了,當掌權人了,每次看見JESSE,還是忍不住的感到不踏實。

  可看著現在,生意上如魚得水,也被以前的同學認同了——

  甚至連大我,也看著自己。

「……這些事,你可說得真動聽」樹低沉著說,在大我的耳坎裡迴盪著情動的心跳感,大我不著跡地深呼吸一下,往下說。

「JESSE關住我的時候,他總說我這麼多年來,從來沒有看過他」

「樹覺得,我是在看誰?」

  樹不敢回答著大我的期盼,於是大我再度抓緊樹的手,探向自己頸間的閃銀,顯而易見的答案哽在嘴邊,樹顫了顫身子,於是將大我抱得更緊,失去了最後的自我控制。

  深埋在大我肩膀上的樹吐出朦朧嗓音,感受著樹最真切的情感,大我握著樹的雙手。

「要是,我們終有一天也要像JESSE一樣結婚呢?」不安的少爺,大我聽見了,卻只是更用力地牽著樹的手。
「但我覺得樹可以改變吧?」

「因為,樹——才是真正的少爺」

  無關血緣,也無關外在——

  一直始終如一,在努力演活著『少爺』這個身份。

  也許被世界捨棄,可是大我卻預見了樹仍緊握著『改變』的這張門卷。

  由始至終。

 

 

——全文完——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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